作为曾经的美术艺考生,我觉得最能体现残酷一面的是:在判卷时,没有标准的好与坏,判卷人的心情和喜好随时可以影响你的结果。这一点不止针对美术艺考,同样的,音乐艺考和表演等等都有这种情况。考官们把考生的画全平摊在地上,只是走来走去,看到你的画就拿出来打高分,不起眼的就只能埋没。手一指,你的命运就会被改变。
也因此,会发生艺考乱象、黑幕等现象。但这是否只是艺考生单方面的问题,值得商榷。究竟是谁造成这种人尽皆知的艺考乱象,我们应该再仔细思考。
其次,大家都觉得艺考生比普通考生的文化课分数线低,就觉得艺考是上好大学的捷径。这一点我不敢苟同。艺考生在决定要艺考的时候,就面临着将自己的一半学习时间分给专业课的代价。我的意思是,同样都是三年高中,艺考生只有一半的时间学习文化课,却考一样的试卷;如果要上好大学,文化课至少也要通过二本线。需要比普通考生多考几门专业课,时间不够,并且录取分数线也没有低到什么地步,我不清楚艺考生有什么可被鄙视或误会的。
再来谈谈关于是否处于对艺术的热爱。我承认有一部分学生并不是因为热爱艺术而艺考,但我们都知道,许多普通高考考生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,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或者如何择业。许多人由于分数线差一些也面临专业的调剂。而艺考生在参加高考之前,甚至是决定艺考以前,就已经决定好自己将来职业选择的大方向。这难道不是一件更好的事情吗?
我们说,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进入好大学的门槛,为将来精打细算保住饭碗,这是不好的行为吗?
接着来谈谈艺考生所面临的压力是否比普通高考考生低。我以美术艺考生为例,从高二结束的六月份开始列举考生的时间表。
高二结束的七月份、八月份,艺考考生已经进入了高考复习阶段。他们需要进入专业的艺考画室里学习专业课,几乎是重新学习,因为普通高中的专业课教育水平并不够达到艺考水平。进入画室严格地开始学习专业课,从早到晚泡在画室里,甚至于晚上回到宿舍还要熬夜画速写作业。这样的生活至少要持续到当年的十二月份,即高三第一学期的结束。
这里我要提醒一点,即这一段时间里,艺考生完全没有时间学习文化课。相当于六个月时间不学习文化课,我相信就算是成绩的学霸对知识也会生疏。
但这还没有结束,十二月份,艺考生面临第一个考试,即全国联考。如果不能通过联考考试,就相当于这六个月时间白费,也没有资格参加接下来的校招考试。而几乎没有学校仅录取联考成绩考生,绝大部分学校(主要指八大美院及知名大学)都要单独安排校考。
通过联考后,马上面临校考。十二月份至次年二月份,是考生抉择校考学校和参加考试的时间。不仅费时间,还费钱。需要付考试费、住宿费,绝大部分学生需要自己去参加考试。考完等待成绩结果,这个结果决定考生在填高考志愿时能否填这所学校。艺考生面临的压力,从这时候已经开始。
三月份从画室返回学校正式开始学习文化课时,离高考仅剩三个月,100天。在紧张准备文化课考试同时,还需要时刻关注校考结果。大家都知道高考生的情绪波动非常大,那想象一个三个月后就要高考的艺考生,在看到自己校考失败时的样子,他会收到什么样的打击。对自己的怀疑,对高考的怀疑,对将来的怀疑会吞噬他学习的动力。而他只能坚持继续学习,等待某一所大学对他开启大门。这难道不像大家大学毕业去投简历但总是石沉大海的样子吗?
在网上看到过很多人对艺考生的曲解,我只能感到失望。在如今这样一个开放前进的时代,没有认真了解过一件事,怎么能妄下定论。美术艺考生是手指动一动就上大学了吗?音乐艺考生不用日夜练习曲目吗?表演艺考生不用为身材节食减肥吗?在一些人看来这是一条捷径,另一个方面它难道不是更有风险的事吗?
现在回想起来,我只能说,艺考那一年,是我最努力最积极向上的一年,也是我最跌宕起伏的一年。我记得最深刻的是,我背着很重的画板,提着画箱,里面有我要用的所有画具和颜料,参加完艺考挤上地铁回到位于昌平的画室。冬天很冷,大家穿着很厚的羽绒服,挤在我前面的人的羽绒服帽子绒毛堵在我脸上,差点窒息而又没法后退。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渺小的人,却有着别人觉得讽刺的画家梦。